人之口，也只得這個法子了。尹蘭千萬別怪筆軒，他也是要護你。”

這話……太真誠……

尹凡吟微蹙了下眉，隨即臉色又微紅起來。

‘偏筆軒極歡喜你……’

從他信任之人口中說出，她怎能不臉紅？何況……她肚裏也有千絲結啊。

“尹蘭沒要怪誰，歐陽兄多想了。”緩緩出聲，微頓，“筆軒是真去見棘城來人？”該不會連借口都是假的吧？

“……自是真的。”微怔後，歐陽瓊意會過來，忙瞇眼笑著答道。

“棘城有事麽？”似又想起什麽，她淡淡神色，睨了眼一直亦步亦趨於左右卻又離她寸步遠的人。

“……”料不到還有追問，歐陽瓊眼睛更瞇了，“不是大事。尹蘭不是要逛到西街麽？這裏還是東街哩。”

……

歐陽不動聲色地轉了話題，她亦緘口。

能告知她的，變會告知她。

既無意透露，她自不好奇。

還是逛熱熱鬧鬧的街市有趣些。

若真如爺爺之言，棘國即將有大麻煩。

入秋

尹凡吟寂坐在影湖邊，看著碧波蕩漾的湖水，小小地打起盹來。

這暖秋天氣，她很是喜歡，暖暖的西沈暮色下，最適合打盹的。

固節不似渡山每年早早下雪，反倒是八九月天裏，日光暖和，

從恢覆了女兒身開始，黎府主子就不再讓她見固節城裏的少爺們了除了歐陽。這讓她有點小小的遺憾。但當日表了心意，他不讓她見其他男子，也算正大光明了。嗯……至少她是相當理解……若換了其他女子死死盯住筆軒，她也極不高興的。

她想，換回女兒裝那日，筆軒看她的眼神很溫暖呢……

想著，想著，便沈沈入睡了。

蘆葦荻花高揚，黎筆軒似不見這白茫，眼眸裏盡是柔色，仿佛要把湖畔的女子揉進心底。

湖畔的女子手托腦袋小小地打盹，襯著漫天飛撒的蘆絮，顯得格外靜謐安詳這般天作的美景，在黎筆軒眼裏，也是極溫暖的。他緩緩上前：

“是我不夠好麽，我心愛的女子對湖小睡，看我有多失敗了。”輕聲喃語，又攬過她肩頭。

“筆軒？”聲音擾了她，她睜眼，見是他，倒真有些詫異。

早上出府時並未告知他，怕誤了他接見棘都使者的辰時。現在，他卻來了影湖

思及此，她偏頭，靠他胸前：“見過公公了麽？”

“嗯。”他撥弄她如綢的黑發，“怎麽一個人悄悄跑這來了？”

尹凡吟微笑靠著他，懶懶打個呵欠，不答話。

三個月，她只字不提渡山，他竟也不問。

是他太自負還是對她太有信心？她悄悄把玩他腰際的佩玉。

“吟兒？”他瞧懷裏的人慵懶模樣，不由低低笑了出來。

這一笑，倒惹得尹凡吟快速擡眼。

黎筆軒微低頭，瞧著正深眸凝望他的人，不禁回她一個微笑。

棘都公公此番前來，明著影射近日內，聖上封他為王的打算，暗著亦是想拉攏這位富甲天下的賈商吧。

封王？

真不見得是件喜氣的事。

擁緊懷裏的人，不去想棘國事務。若可以，他只願陪著吟兒，為她畫眉。從此，天涯處，都不離不棄。

想起她男裝樣子，那一臉的少年英氣。後來的她又換上女兒裝，嬌俏的模樣……一天一天，逐漸吸引著他。直到現在，他對她，是越來越不能自拔了。

風拂過。

黎筆軒低頭，瞧著懷中似輕輕打顫的人，以為是這晚風令她有了涼意。於是，輕輕撫上她留在額前的發絲，嘆口氣：

“天涼了，該多加見衣裳才是啊。”

說罷，摟著她，朝著一直流連於湖畔的馬兒走去。

16

無曳三年?固節?深秋

⑴

“恭喜黎王爺，皇上親筆詔書，封固節黎府公子為蔭南王，這便是……”

“劉公公？”眼前的人淡淡的表情，語氣也平淡。拿著聖旨的手微微動了下，卻很快恢覆平靜，似很用力的掩飾著。用十足的禮貌打斷正在興頭上的宮廷紅人。

“黎……王爺？”

“公公是皇上跟前紅人，平日定不離皇上左右。此次出京，公公該是有重命在身，來黎府，也斷不只是為了恭賀黎某吧。”直直替人挑明。雖溫和，但眼神平淡，瞧不出他的心思來。

“這……”劉容盯著眼前皇宮倚重的人，片刻後，即掩嘴輕笑。

“王爺才智果然驚人，我也不妨直說。我來，除了傳達聖意，確另有其事，卻又與皇上無關了。”其間，一直瞧著英俊過人的黎府正主。旋即不免有些失望。眼前這個王爺，一副和和氣氣樣子，但城府很深哪。

“哦？”黎王爺似不經意的輕哼一聲。

劉容的眼裏已有些惱意。

憑自己現在，不說是那個昏庸皇帝身邊的大紅人，連著一向不外露的四王爺，亦是要禮讓他幾分。如今朝廷上下，哪個敢小覷他？

偏偏這黎筆軒，平靜的表情，哪看得出他心中所想？

也正因為這才叫他惱啊！

“此番前來，王爺心裏定也有個譜了。四王爺傾慕你高雅的品行”聽到輕微的哼聲，劉容終於有了些笑意，“如若王爺親自赴棘都叩謝皇恩，請務必親臨瑾王府。”

原來，這蔭南王也有不喜的事。

劉容心情突然好起來，略帶點戲謔。

以後若有機會，定要當著眾人的面多讚他。

“這是自然。劉公公，連著半月的舟車勞頓，你定是累極。黎府已備了上好客房，若公公不嫌棄，盡可休息幾日再回棘都。幾日差程，皇上自也不會怪罪。”

平和語氣，黎筆軒對劉容客氣微笑。也不待眼前的人表態，他拍拍手，一群家仆丫頭立刻從門口迎了上來。

劉容被黎府下人圍住，倒也沒說什麽。只是一雙眼睛，微微淩厲起來。

⑵

“舍筆，你不是旁人，有疑問，徑直問就是了，不必顧慮。”

人聲漸遠，黎筆軒睨了眼大門，隨即淡淡掃過一直站在身後的黎舍筆。

“少爺，劉公公是四王爺的人？”

“不是。”

“少爺……”

“恩。”他耐心等他說下去。

而黎舍筆只垂下眼，很久，只聽黎舍筆吸口氣，旋即平了呼吸。

“宣節縣丞也在後院，少爺。”淡淡的口氣是在陳述一個事實。

“那又如何？”他挑挑眉，在黎府，他們想要有怎樣的作為？

“少爺打算跟劉公公回棘都？”

“是。怕是我不回棘都是交不了差的。”黎筆軒輕聲笑了笑，再道，“舍筆，關了大門罷，今日不見客了。若歐陽兄來訪，徑直帶了進來就是。”說罷，轉身朝後院走去。

17

⑶

夜幕初降，月色清淡。

早上才開開心心接了聖旨，如今這會，天都黑了。

“小姐。該掌燈了。”黎舍筆立在身後，提醒站在庭院一隅、沈默靜立的人。

……

“舍筆兄。”靜立的人終於有了反應。她轉過頭，看著黎舍筆，極認真：“這是個什麽樣的朝代？”

夜幕中，看不清他的臉。但她知道，他握劍的手現在必定已捏緊劍柄。

尹凡吟輕輕嘆了口氣：“我來路不明……”

“小姐！”黎舍筆厲聲打斷她的話。

“舍筆兄，縱然我來路不明，我斷也不會害筆軒的。既然我尊你一聲兄長，就不會欺你！”她亦不示弱。

“……”淡月下，換成黎舍筆靜默。

“黎姓一族其實最擅長經商，可是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歐陽兄在筆軒書房？”換了話題，心中暗惱卻又替筆軒由衷高興。有這麽一個衷心護主的人，實讓人羨慕。

“是的。”還是一向淡淡的口吻。

尹凡吟不再說話，看看殘角的月，徑直繞過黎舍筆，朝房間走去。

輕推門，月光隨著門隙灑進房內。尹凡吟微微一怔，隨即展顏。

回頭，對著身型挺拔的人影，甚是開心地說道：“我的家鄉，離這……雖很遠……但是，這裏的月，和家鄉的月一樣，也有陰晴圓缺呢。”

說罷，輕巧的走進房間，並輕手把門關上。

而淡月下，黎舍筆竟感覺自己握劍的手在聽到“也有陰晴圓缺”幾個字後悄悄松開了。

他微微顫抖，有些猶豫。但隨即靠近窗子，朗聲道：“固節縣丞、棘都官員、皇上或其他人，都是左右不了少爺的。”稍稍停頓後，再朗聲，“現下是鄴王當政，少爺有分寸的。”

說完了，立在門外的黎舍筆，覺得心情異常輕松，嘴角也有微微的笑意。

只是他不知，房內的尹凡吟，也正微笑呢。

“鄴王當政……”尹凡吟輕皺眉，默念。

棘國鄴王是不？正是無曳三年。

而筆軒，剛被這個棘國鄴王封為王爺了。

伴君……總是如伴虎的，是不是？

她呢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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